“焦虑的背后是对确定性的妄想,是对掌控无休止的渴求,是对未知感的恐惧”,宗萨仁波切曾这样告知他散布中美的信徒们。
所以,当多年工资涨没涨与有没有认真工作被强自关联,就已不是一支口红值不值79元的问题了。曾经一路追随直播一哥试色“正红、橘红”的粉丝们,只要不选择任何一个色号下单,李佳琦便会迅速告别佳期,开始自己悠长的假期——恰如他内心所愿。
其实脱口而出者未必在信口开河。至少来自智联招聘的最新数据显示,北上广深杭五座中国最富裕城市首次共同出现岗位招聘平均薪资季度下调,其中上海(-9%)及北京(-6%)更创下八年来最大跌幅。
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汽车工人肯定没有刷过李的视频,不过他们却试图通过自己的产业组织找出解决办法。有没有认真工作根本不是重点,美国三大车企的老板们能否按照既定要求答应大幅上涨工资,这才是星期五之前的重中之重。兹事体大,此前连美国总统拜登都亲自出面调停,可惜——无果。
美东时间9月14日午夜十二点,即旧的劳动合同到期的最后一刻,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与美国三大龙头车企(通用、福特、克莱斯勒母公司斯特兰蒂斯)间最终未能敲定任何实质性的新协议,UAW成员遂开启模式。
到目前为止,这场仅局限于通用汽车在密苏里州、斯特兰蒂斯在俄亥俄州和福特在密歇根州的装配厂。依据《华尔街日报》最新的报道,约1.3万工人参与其中(包括斯特兰蒂斯工人5800名、通用汽车工人3600名,福特工人3300名)。
作为北美地区规模最大的工会之一,88年历史的UAW因为旗下汽车行业雇员屡屡争取到高薪及养老金而闻名。其总部,位于汽车城底特律,目前拥有约40万名在职成员,仅上述三大车企就高达15万人。很长一段时间来,该工会会帮助雇员们每隔四年就与汽车三巨头签署一份薪资新合同。
UAW现任主席肖恩·费恩(Shawn Fain)2023年3月上任之初时便表达了强硬立场。而本轮新合同谈判从7月开始拉开序幕,工会方面提出了四年内加薪40%、增加假期、回归传统养老金、取消补偿等级、增加退休人员福利等多重诉求。
在最新的一次表态中,费恩称:“我们正在不休不眠地等待,希望通过谈判达成一项承认UAW工人为创纪录的利润所做出牺牲和贡献的协议。然而,三大车企还没切入正题。”据悉,如果到美东时间本周五中午,双方在达成协议方面仍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UAW将准备号召更多工人举行。
事实上,此次劳资双方的相互博弈,背后首先暴露的是全球老牌头部车企向电车时代过渡时产生的产业补贴争夺,但同时也是拜登与特朗普针对明年大选角力的预演,更是关键产业技术转型迫在眉睫之际,美国无法重振实体制造业的真实缩影。
看看,你以为是面对“吃尽我们血肉”的毒蛇猛兽团结起来发起“最后的斗争”,然而九月风暴的背后,绝没有这么简单。
财经大V杨国英就一针见血:“美国重振制造业与美元全球收割之间,存在一个无法协调的结构性矛盾,即不可能在保持货币对外收割和科技强大的同时,还能做到制造业兴盛。”
虽名为《美国工厂》,那部由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监制发行的作纪录片却把镜头聚焦在一群中国工人身上。美国工人在工厂连续亏损的情况下仍要求涨薪。被拒后,一小批人招呼没打一声便离开了工厂。中国工人,成了救火队员,四处填补美国同事留下的大坑。
面对镜头,一位中国工人迷茫地说:“美国人一周休息两天,每天工作8小时,这么轻松的条件,为什么还做不好工作?”
更有意味的是,该纪录片还在奈飞上热播,自当年9月15日晚11时59分开始,全美范围内约4.9万名通用汽车公司员工即已开始。至当地时间16日凌晨,通用汽车在美国的33个制造厂和22个仓库的工人集体。而引发此次的导火索,是通用汽车原计划在2019年11月前关闭4家本土工厂以缩减成本。
是的,那一刻的当事人并非曹老板。始作俑者,是雷曼危机后将通用汽车“国有化”的华府。最让人匪夷所思之处在于,通用汽车的最大单一股东,正是UAW。
2007年,通用汽车7.3万工人,由此导致企业每天的损失超过3亿美元。更早前的1998年,持续54天的也给通用汽车造成了约20亿美元的损失。
那么,那位一度认为美国除工人工资外其他生产成本已与中国不相上下甚至低出的福耀玻璃创始人、董事长曹德旺,又如何看待这种现象级制度?
一向犀利的曹老先生快人快语:“坚决不会接受美国的工会制度。如果非要有工会,就把美国工厂关掉,一次性损失或少赚十亿百亿也都没有关系。” 在他看来,美国汽车工会加剧了劳资双方的矛盾,阻碍了美国制造业的发展。
若想理解曹的态度,有必要再次回溯UAW的历史。作为赫赫有名美国劳工联合会的一部分,UAW成立于1935年。得益于同年美国《国家工人关系法》的颁布,UAW开始了长达15年的黄金发展期,会员人数一度超过150万人。
UAW成立的初衷,是为当时正处于汽车工业高速增长期的工人谋取更好的工作环境,更合理的工作时长,更公平的待遇和福利。
要知道,当时很多汽车工厂工作环境极其恶劣——每周6天工作制,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甚至工作时间不允许上厕所以及午餐时间不允许聊天。1936年1月1日,UAW组织了针对通用汽车的第一次,并一举“击溃”了不可一世的汽车大亨。
在汽车工业发韧早期,UAW具备划时代的意义。它保护了工益,使得通用、福特等汽车巨头最终建立了包括最低时薪、医疗保险和带薪休假等在内一系列普通工人福利体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UAW逐渐变味——一般来说,加入工会的人,要将收入的5%作为会费上交,此后便开始了“无忧无虑”的工作和生活。据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工会会员周薪的中位数大于1041美元,而非工会会员则仅是其82.6%,为860美元。
更厉害的一点,如果听从召唤参与,则期间每周每人还能领取500美元作为“应急生活费”。有消息称,为了最新一次,UAW就备足了8.25亿美元,而这笔钱足够工人离开工厂11周仍能吃香喝辣。这,已有点像美式大锅饭了。
但另一方面,至少证明UAW不仅本身已是个实力可观的利益实体,同时,“票仓管理人”的它可以通过介入选举进一步确保自身利益不受侵犯。从这个角度而言,工会与企业谁是强者,有时难以定论。
数据显示,2006 年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工人的平均年薪为14.1 万美元,福特为14.6 万美元,克莱斯勒为15.1 万美元。也就是说,三大汽车公司工人此时的平均年薪超过14 万美元,比同期美国大学教授的平均年薪(9.6 万美元)高出了46%。
但就像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原理——运动是相对的,必须有参照物才有意义。因此到了2023年,肖恩·费恩指责通用汽车旗下电池技术公司Ultium的措辞已换了一种语气——:“工人时薪只有16.50美元,比华夫饼屋(Waffle House)还低,简直就是‘犯罪’”。
连奥巴马都在推特上承认,正是汽车工人牺牲了工资和福利帮助了美国的汽车公司重新站了起来,而这又成为UAW发难的最佳理由。同时,从2013年到2022年,福特、通用汽车和斯特兰蒂斯的利润飙升了92%,总计2500亿美元。其中一家公司首席执行官的薪酬增长了40%,并向股东支付了近660亿美元的股息和股票回购。而据经济政策研究所(Economics Policy Institute)分析,算上通胀,美国汽车制造业工人的平均实际时薪则下降了19.3%。
另外要提醒一点,那就是选情。无论是奥氏还是拜登之所以站在“工人阶级”一边,其实都很好理解。党历史上就被认为与中下阶层关系更密切,关键时刻当然要示好一下。
同时,在以往大选中多次扮演关键角色的福音派教原教旨选民——即所谓的“老白男”,因为建制派的全球化战略利益受损,现在他们已开始着力捍卫传统价值观和工作权(多为劳动力密集型工作)。这对过去四年致力于“拨乱反正”的台上建制派诸公并不有利。所以,得抓紧临时抱佛脚。
在另一边,本周特朗普亦争锋相对,立刻决定暂停既定行程,赶往底特律面向汽车工人发表演讲。目的很明确——他才是传统能源与燃油汽车的支持者。没错,石油,军工行业一直是共和党的金主。而作为新能源的变革主推者,党的奥、拜两位现在又不能将板子打在技术革新上。结果就此注定:只能让CEO们的薪酬当UAW的泄愤池了。
相比于1903年诞生的通用、福特,以及1925年诞生的克莱斯勒,21世纪才涌现的特斯拉是美国汽车制造业当下的怪胎和孤例。
埃隆·马斯克一直以来都以工会组织闻名。加上特斯拉持续推行机械化、标准化生产流程,例如不断优化一体化压铸,以降低人工介入程度,减少工作量,用机器标准生产来替代工人,以降低相关的劳资纠纷可以看出,“钢铁侠”绰号没有起错。
9月17日,就在全美汽车工人之势愈演愈烈之时,特斯拉中国悄然宣布了一条消息——第500万台电动车下线万辆达成略晚于比亚迪,但其从第400万辆爬升到500辆,仅仅用时6个月,日均产量则来到了5千余台。而其中撑起产能半边天的上海临港超级工厂,已经可以做到“40秒下线一台整车”,无异于马斯克的“印钞机”。
太多人容易忘记,今年上半年上海车展期间正是因为马斯克果断加了工资,临港工厂一线工人才恢复了往日的干劲。毕竟,疫情期间由于临港工厂的“特事特办。